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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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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惟彥拍了拍方惟鈞的肩膀:“這天下的事情總不能十全十美。你做任何事情都會有人說好,有人說不好,端看你自己怎麽選擇。”

其實方惟彥這話還說的不夠明白,蜜娘就道:“你哥哥不願意得罪你,我說一句你不愛聽的話,侯爺才不會在意你所謂的仁義禮智信,他要的是你能讓東安侯府蒸蒸日上,若不能蒸蒸日上,也要保持住固有地位。”

“你若覺得你自己可以,你就是娶個平民丫頭,也無人管你,若是還需要夫人出去交際,就得尋一強援。”

方惟鈞方才明白這個道理,但他苦惱道:“只是我在祖母面前已經說了。”

君子言出必行,方為正道。

“惟鈞,你總是要學著長大的,你現在這麽一件小事就猶豫不決,前怕狼,後怕虎,將來有更大的事情,你該如何是好呢?我若像你這樣,總等著別人來救自己,怕是那日我早就死在妖僧手下了。”

蜜娘的意思很清楚,你也別想什麽事情都推給別人,到時候若再娶的老婆不如意,簡家又沒事兒了,你是不是又要推卸責任說是她們出的主意呢?

以前大家都當他還是孩子,可他自己不能再把自己當孩子了。

方惟鈞見蜜娘這麽說,想起他曾經聽說她嫂子被妖僧挾持,直接把妖僧的命根子給擊穿了,就知道她是個怎麽厲害的人。

因此,在蜜娘面前,方惟鈞忙道:“嫂子說的是。”

說完後,他大概知道自己要怎麽做了,以前都是哥哥和娘安排他,現在他願意自己承擔這一切。

方惟彥見弟弟臉色變幻,笑道:“你嫂子說的也都是我想說的,惟鈞,哥哥一直都信你,不管你做什麽樣的決定,哥哥都支持你。”

說起來方惟鈞真的是一直被徐氏操控著,小時候爹不疼娘不愛,所以,方惟彥對弟弟格外疼愛,甚至連爵位自從他要科舉,就從未惦記過。

“哥……”方惟鈞很是感動。

蜜娘不滿:“你們哥倆好,就我一個人是壞人了。”

方惟鈞生怕嫂子埋怨哥哥,連忙道:“嫂子,哥哥這樣其實是不忍心說我,他自小就是如此,心疼我。”

從小哥哥對他最好。

“知道了,我總是個貧嘴貧舌的。”蜜娘可不會饒過方惟彥,她倒不覺得方惟彥想讓她得罪人,而是方惟彥覺得她狠心,所以這種話讓她說出來。

可見在他心裏自己是個惡毒的人。

方惟彥也沒想到蜜娘真的生氣了,快些送方惟鈞出門後,他不解道:“怎麽啦?你怎麽生氣了。”

蜜娘把帕子往他臉上一扔:“呸,你為何讓你弟弟找我,我就是天生當壞人的麽?昨日還在被子裏說最愛的人是我,早上就出賣我了,我是好性子的人不計較,可你不能當我是傻子。”

原來是為這件事情生氣,方惟彥笑道:“我讓他來問你,是因為想讓你從女方的角度來說說這樣的事情到底怎麽辦?如果說要尋死覓活的話,惟鈞是不是要考慮一下。若從大局的角度,我肯定是覺得還是和簡家退親比較好,但從人的角度而言,簡姑娘是不是太可憐了,所以我想讓作為女子的你如何看?這樣他也能夠隨心而走。”

“巧舌如簧。”蜜娘撅嘴。

方惟彥摟了摟她:“別氣了,好不好?”

蜜娘其實聽他解釋完就不生氣了,因為他就是這樣,很會為人著想。

方惟鈞自哥哥嫂子這裏離開之後,就去了徐氏那裏,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,徐氏方才打了兒子,現在見他這般又心疼。

“傻孩子,快起來,娘剛才打疼你了吧。”

方惟鈞搖頭:“娘在說什麽呢,您怎麽會打疼我,您都是為了兒子好。”

徐氏點頭:“我聽說你去你哥哥那邊,我想他肯定跟你說清楚了。”

“其實是嫂子跟我說的,我才想明白,瞻前顧後當斷不斷反受其亂,我就早些去簡家退親,以後簡小姐若是遇到什麽為難的事兒了,我們家幫一把就是了。婚姻本是結兩姓之好,若她覺得我對不住她,那我只也只能背負這個罵名了。祖母那裏,我先去和父親說,這些年,我不是讓您出面就是讓哥哥出面也夠了,就讓兒子去說吧。”方惟鈞很坦然。

徐氏含淚,忽然覺得今天所受的一切都值得了。

人總是在遇到事情後才會慢慢的成長,現下的方惟鈞正是如此。

他先去找東安侯,本來準備接受東安侯的痛罵的,卻未曾想到東安侯道:“惟鈞,你終於長大了。”

他很是愕然。

有時候長大就意味著你要如何選擇,知道什麽叫做大局為重。

頭一次,方惟鈞覺得坐上那個位置好像也不一定那麽好。

可人已經在這裏了,就不能後退,只能前進。

有東安侯發話,翁老夫人不敢再多說什麽,東安侯親自帶著徐氏一起上門賠禮道歉,簡夫人和簡大人都十分生氣。

簡大人道:“婚期已定,怎麽能說取消就取消。”

東安侯賠著小心:“都是犬子的不是,他瞞著我們要去軍營歷練,我也沒有辦法,況且他年紀小,我們也耽擱不起簡姑娘的花信。既然是我們的不對,日後必定補償,我方某人其他的不說,在軍中也認得幾個人,日後簡大人哪裏需要我們幫忙,只管知會一聲,我能幫的絕對幫。”

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,況且東安侯實在是誠意十足。

若真的被抄家流放,現下流放也一般都是流放到煙瘴之地,歸軍戶所管理,別看東安侯如今深居簡出,他當年可是一員猛將,很有能力,還保護過當今聖上。

聖上曾說,我身邊若沒有方侯爺,不能安寢。

這明顯就是在交換,即便日後簡家成了平民,但方惟鈞記著當初他負了孫女,也會照拂一二。

簡大人略作沈吟,就同意了。

“將來如何我並不知曉,但婚姻自古結兩姓之好,你們家有你們家的考量,既然如此,就取消婚事吧。”

徐氏很是歉疚,她對簡凝初也沒有什麽惡感,甚至還挺喜歡她的,但是她更想要自己的兒子能夠沒有任何短板。

東安侯府拿回了聘禮,徐氏私下把那尊她最喜歡的白玉觀音送給了簡凝初。

一切塵埃落定。

簡夫人看著臉色蒼白的簡凝初道:“世事難料,本以為東安侯府是你的歸宿,沒曾想最後還是散了,罷了,千裏搭涼棚,也總有散的那一日,誰都如此。”

簡凝初笑的很虛弱。

她不知道怎麽說了,好像天下的事情到了她這裏都是很難的,她雖然也不是真的那麽愛慕方惟鈞,可方惟鈞確實是良配。

沒想到最後,她也被背刺了。

但她也不能說別人有錯,畢竟人趨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,甚至人家侯爺親自上門說是自己兒子不對,她還能說什麽?

說人家侯爺不對嗎?

元宵過完,簡家的事情很快做出裁決,由鐵禦史親自帶人抄家,偌大的簡家,男人被流放煙瘴之地,女子充入教坊司。

錦衣衛帶兵協助鐵禦史抄家,長相也被迫罷相,告老還鄉,隨之由李冠之父李覃成了次輔。

皇上歷來是打壓一派人,拉攏一派人。

作為張相舊人,李覃卻得到重用,不得不說這就是帝王心術了。

簡夫人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,臨了臨了,居然入了教坊司。

她辛辛苦苦的掙紮了一輩子,從江陵鄉下的一個小寡婦,最後掌握九省財政的戶部尚書的夫人,到頭來,卻成了賣皮肉生意的女人。

她也就罷了,簡家的小輩卻都在這裏,她逡巡著四周,卻沒看到簡凝初。

“大姐兒哪裏去了?”

“好像一直就沒來。”

張家和簡家的倒臺好像還只是一瞬的事情,定二奶奶都覺得自己沒有反應過來:“我們剛進京時,覺得簡家很是了不起,簡夫人和家眷那樣高高在上,我那時候在李府都覺得人家高高在上,認了身份低微的我們,又算什麽呢。”

“娘,正所謂富貴險中求,張相淩駕主上,雖然功在千秋,但卻自身不修,而簡家則是張相鐵桿,這種政治站隊就是這樣。簡大人由外官到一品官,都是張家提拔,現下張家倒黴,簡家也自然跟著倒黴。”

前世也是如此。

蜜娘覺得凡事總是如此,站在高位也就意味著高風險。

就像方惟鈞以前躲在哥哥母親身後,雖然不大受寵,但總是過的自在,現下可能繼承世子之位,要求就不同了,他甚至要承擔的比別人更多。

她的冷靜很大程度也安撫了定二奶奶,以前定二奶奶也巴不得丈夫做大官,現下卻道:“你爹這樣也挺好的,不大不小的官兒,也不參與那些朝政大事,咱們一家子都在一起,我什麽都不奢求了。”

“娘,我也是這麽想的。”

“是啊,你看那簡月華,還不是成了平民了,我聽說她的日子也不算好過,年紀輕輕的還沒個孩子,日後一輩子就要在江陵鄉下度過了。”

張敖的狀元是皇帝給的,現在又要剝奪了去。

蜜娘搖頭:“所以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,哪裏有什麽人能一輩子高高在上的,她瞧不起的泥腿子寒門人,現下她的境遇更慘。”

定二奶奶很是慶幸:“還好你小叔子沒娶那簡凝初,否則你又如何是好?”

和個犯婦做妯娌麽?

蜜娘倒是很同情簡凝初,“這和她也沒什麽關系。”

“話也不是這麽說,簡家高高在上時,那些民脂民膏她難道沒有享用?傻孩子,你還年輕,不知道一時間要發財是極難的,除非發國難財。你爹在河道上辦事,他是個老實頭,不敢收受賄賂,但是他對我說這裏頭貓膩很大,即便看著清官的那些人實際上哪個不是幾萬兩跟咱們的幾文錢一樣。曹大人堪稱能吏,這樣的人去也只能勉強鎮壓這些蛀蟲們……”定二奶奶以前也不懂這些人怎麽生意一下做的極大,後來才知道還不是上頭有人。

否則一般的人,哪裏有什麽門路。

你上頭沒人,做生意也不過是小打小鬧。

好在這天下有貪官,也有清官,鐵禦史曹大人各個都是能吏,且高風亮節。

母女二人唏噓幾句,定二奶奶方才家去。

卻說起簡家被抄家,為了實現當時的承諾徐氏自然找人去探聽教坊司簡凝初的消息,也想助她一臂之力,日後看能不能脫籍。

可沒想到的是,簡凝初居然不在教坊司,從一開始就沒進。

她還特地跟蜜娘說了一聲:“本來我找人去打探,可怎麽也打探不到她的消息,她怎麽能躲過朝廷呢?”

蜜娘心道,簡凝初一個柔弱女子,並不會什麽飛檐走壁奇門遁甲,恐怕是被人弄出去了。

可她會認識誰呢?

她要是真的認識誰,也不會說親無望,還是簡夫人做的一個便宜親。

忽然,蜜娘似乎想到了什麽,心裏一動。

京都向來冷,三月都還很冷,沒有蜀地綠芽抽枝的勃勃生機,到了五六月份,蜀地還有荔枝,這些在京裏壓根都吃不到。

以往在家中雖然不如意,但是這些都是不缺的,甚至想吃南邊的水果,都會有人送來。

祖母做著九省的生意,家裏什麽都不缺。

“姑娘,我們爺要回來了。”

有個梳著丫髻的姑娘過來傳話,她眼裏盡是對她的好奇。

簡凝初聽說那個男人要回來,攏了攏身上的衣裳,自從那次他帶她來這裏後,仿佛就再也沒見過他了。

抄家的時候人人哭喊,有的官兵甚至還欺侮她們,她在丫頭們的保護下往來跑出來,但因為力氣太小,跌落在地。

有人站在她的跟前,她仰頭看,卻只看到男人衣裳下擺的一抹紅,她懇求的拉著他的下擺,嘴裏發出微弱的求救聲:“求你,救我。”

那人甩開她的手,本是準備走過去,卻不知道怎麽看著她的臉出了一會兒神,之後她就被送到了這個莊子上。

今天其實是她們第二次見面。

簡凝初頓時緊張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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